启明星系列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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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寄第二人称
你处于宴会的中心。你知道你一直位于舞台的中心,引人注目。你其实对于那些冠以各种名义的聚餐不感兴趣,人们在酒肉之间开着玩笑,讨论着没有意义的内容。但是你有办法把这些无聊的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将重心牵引到你感兴趣的领域。这样你就可以获得喝彩和附庸,尽管你也知道他们或许没有真的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你享受这种关注。
这没有关系,因为你知道有人可以听懂你高谈阔论中的本质,不过他此时此刻并不在人群 之中。这个时候有人悄悄将你从舞台中央拉下,指了指远处的角落。觥筹交错的景象之 中,你那个安静的,常年保持着冷峻和审视的目光流于人群之外的朋友,正站起身扶着桌 角,激烈地与同事争辩着。
你撂下身边的同事们向他走去。他的身影在你的视野中放大,你看到他翻红的脸颊,搁在 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你听到他飞快的语速中略微有些口齿不清的发音,以及一贯严谨的推 理中几个明显的逻辑漏洞——放在平时这够你驳倒他好几次了;再走进一点,你可以嗅到 他身上的酒精味,你想起来他不太能喝酒。
据说喝醉酒的人情绪会变得激动。酒精会引起中枢神经系统的兴奋,转化成乙醛会刺激肾 上腺素分泌。李闻朝面无表情,全身上下似乎只剩下了嘴唇和舌头几块可以活动的肌肉。 但你知道他的精神正在高度集中。面前的人显然被他稀奇古怪的问题问得不知所措,笑着侧过身随时想要起身离开,却被他不依不饶话语钉在了座椅上,看见你走来求救似地向你打了个招呼。
你知道他很倔强,这在酒精的作用下放大到了小小的细节里,相较于你有意识的炫耀在某种意义上是对于他人的另一种打击,或许日后会反过来伤害到他自己。你叹了口气,很自然的接过了话题。很简单,一个逻辑漏洞,一场辩论,到最后悄悄的流向诡辩,你们一直在做的事情。错误归因、循环论证、偷换概念,你相信他可以通过直觉发现逻辑上的错误,但是在酒精引起的意识的混沌中他一时难以辩驳。他在努力的听清你的词句,他在认真的分析你的逻辑。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在你身上了。
“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继续吧。”你说。
你想他的大脑还在飞速的运转,因为你看到他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却忽视了放在桌上的权限卡。在基地里,这几乎等同于身份证加上所有的钥匙。你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常常会丢东西了。于是你拿起他的权限卡,带着一些私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宴会上的人很多,你们不需要和任何人道一声失陪就可以悄悄消失。离开了临时改造成宴会厅的大堂,喧嚣声被扔在背后,你们暴露在基地宁静的夜晚里了。
你知道你们应该去什么地方。你和李闻朝不在一个部门,讨论公事时要在公共办公区找一个小隔音间。到后来,私下见面的时候,你们也喜欢选择这个地方,稍微占用一下基地的办公资源。你和他一路上交谈着,听着你们两人在走廊的瓷砖上行走引起的脚步声,看着明晃晃的顶灯打在他的身上,擦净的瓷砖上映出的微妙的倒影。你看着他在公共办公区的门口停下,习惯性地将手伸进裤兜,停顿了片刻,然后皱着眉摸了摸外套的口袋,最后是衬衫。你看着他有些呆滞的样子有些想笑,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权限卡给你们开了门。
你开了灯,随便找了张椅子——反正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
你听到他说:“我的权限卡丢了。”
你噗嗤一声笑了。“你喝多了。”你说。你觉得如果是十年前的话,李闻朝可能会就这这句话威胁着要揍你,虽然他不会打架,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喝酒。但是现在的李闻朝沉稳了许多,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桌子。原先的话题仿佛被你的一句话卡住,卡死了。好像源于酒精的争辩失去了意义一样。
“先登记挂失吧,”你说,“这个时候回去找也没有意义,人太多了,可能被人拿走了,可能明天就还回来了。”
这句话你说得毫不心虚:其中确实没有半分假话。你看见李闻朝摆弄起手机。基地的内部网站时好时坏,他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挂失等级的信息填完。你看着他,显然,丢失权限卡会产生不少麻烦,但大多有替代的解决方案,因此你得抓紧机会。
你试探着问:“今晚,要不,住我这儿?”
——你得抓紧机会。李闻朝已经躲了你一个星期了。除去工作中必要的会面,他回绝了你所有的邀请,就差在实验室支一顶帐篷了。你们确实在交往,但是他的思路向来古怪,你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经验,别人也不会有。你得抓紧难得可以和他单独交流的机会。
李闻朝歪了歪头,你想这是他在表示自己正在考虑。你闻到了他衣服上染上的酒和油烟的味道,和他的气质不太相称。于是你补充道:“起码你得洗个澡,换件衣服。”
他被你说服了。你松了口气,因为你正打算和他好好谈谈。你觉得事情正在按照你设想的进行。基地的夜晚很安静,交于室内有些冷,又因为远离大城市,隐约可以看见点缀在夜空中的几颗星子,这让你想起了你们的学生时代。你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然后保持沉默,直到进入你的宿舍。一路上你都在给之后的交流准备腹稿,你几乎没有这么做过,你相信自己的口才,但是既然交流的对象是李闻朝,你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需要更加认真一些。但当你站在门口时,你准备的台词都被你统统忘光了。他跟在你身后,等你开门。
你的权限卡碰在门锁上时滴了一声。你悄悄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然后你压下从胃里泛出来的幽幽怨怨、故作轻松地问:“我说——我们是在谈恋爱吧?”
基地里的员工宿舍都是标准装修的单人房。你去过他的房间,大体上一致,所以你不用担心余下的问题。进了房门后你就没有回头看他。你听到他似乎踉跄了一下,然后继续跟在你身后,仿佛没有听见你的问题——其实你也没有期待他的回应。你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睡衣,现在你无比庆幸自己多买了几套睡衣,轮流穿,再集中清洗的习惯了。你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给他更换的衣物就将他赶进了浴室。
你听到了浴室里响起的水声。现在你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了。你把李闻朝这段时间的行为以及可能导致这些行为的原因推了又推,列出了不下二十中可能性,但你无法否认其中的任何一种。太反常了,你想。在你的恋爱史中找不到一个前任曾经做出过和他相似的反应。但这么类比或许不合适,因为那个时候大家还都是学生,都还只是在玩恋爱的游戏而已。
当李闻朝穿着你的睡衣散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他解释自己在洗头发。其实你还没有想明白,但你还有时间。你拿起你的衣物去洗澡,并告诉他不要客气——反正你前段时间在他的房子里待着的时候也没有客气过。当你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你已经对自己宣布放弃推测李闻朝的思路。但至少你已经准备好了要谈论的话题,关于你们之间的关系。你看见李闻朝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过的头发黏在一起,发尾淌下的润湿了领口,还有一些水珠顺着脖颈留下。你的睡衣对他来说不太合身,露出了胸前大片的肌肤,还有因为瘦削而显得相当明显的锁骨。你看见他翘着二郎腿,腿上放着一本书。他的手腕比起袖口显得过于纤细了一些,你这么想着,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你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他打了个喷嚏。
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礼节性的询问对方的身体健康,可是这个时候你只想亲吻他的嘴唇。
于是你这么做了。你向来我我行我素,不是吗?更何况,你们正在交往。
但是李闻朝躲开了。“你家里没有吹风机。”他说。
“好吧,我以后会买一个放在这里的。”你很自然地说。“但我想你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提吹风机。”
你看到他的睫毛抖了抖。他那么聪明,你想他会明白你的潜台词。“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循序渐进。”他说。
“循序渐进指的是一个星期不在任何私人场合见我吗?我们在谈恋爱呢。”你有些委屈。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刚刚洗过澡,你觉得他的脸有些发红。但他却还是皱着眉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
你问:“亲一下都不可以吗?”
他没有说话。
你起身,回去找你的外衣,从口袋里取出了他的权限卡。你感受到他的目光黏在了你身上。你返回拿走他膝上早已合上的书,伸出手,晃了晃那张写有“李闻朝”三个字的权限卡。
“你刚才离开的时候把卡落在餐桌上了。”你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知道我不应该将它藏起来,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有私下共处的机会。”
你刚在还有些紧张,但是这样痛快地承认了一切之后,你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了。
你说:“你要回去的话,我现在开车送你。”
你看到李闻朝垂着头,似乎盯着你手上的权限卡。从这个角度你看不见他的表情。在沉默了数秒之后,你看见他伸手接过了权限卡。
你听见他叹了口气,“记得以后直接给我。”你想,这次完了,彻底失败。你开始后悔自己藏权限卡这种幼稚而愚蠢的举动了。你知道只要有李闻朝参与的场合,你的一切计划都趋向于混乱乃至失控。你掌控不了他的举措。你开始怀疑表白之后一切的举动都是否是冲动导致的玩笑和错误。好吧,你宽慰着自己,至少你相信你与他的友情——姑且算是友情,不会破裂。
然后你看见李闻朝顺手又将权限卡放在身边。他将自己的一条腿从另一条腿上挪下,坐正,抬起头来看你,你觉得他的眼睛应该是炯炯有神的,但是你现在非常后悔,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
你听到他非常认真的问——
“你要做吗?”
他的语气非常正式,就好像在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但是他的声音又极轻,虽然摆足了架势,你依旧可以从他的声音中听出那种紧张到发颤的语调。
“什么?”你显然没有从这种极度跳跃的情况下反应过来。
你看到他的耳尖有点发红,他甚至不敢继续盯住你的眼睛,只是看着你的肩膀,然后指了指你的床头柜。“字面意思。”他说,“我刚刚再、在找吹风机。”你一下反应过来。那谁是你看了无数测评后购置的各种用品。作为正常人你当然又对未来做过打算,但那是未来,你只是想做足准备应对不时之需,绝不是今天。果然不能因为是自己的房间就将这种东西放在触手可得的地方,你几乎后悔的想要给自己一拳。你想李闻朝误会了什么,而他的误会会让你的形象在他心中一落千丈。
“这不是我今天的计划。”你干巴巴地解释。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说。
“为什么?”“我们在谈恋爱。所以我想,我们有责任这样做。”你听到他很认真地解释。你的心一紧,他在用逻辑解决问题。这是你们最擅长的东西。但是这不是你希望听到的答案。
所以你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你愿意吗?我问愿意。”“我愿意。”他坚持道。
你叹了一口气。李闻朝还是分不清“我应该”和“我愿意”,但现在可能不是纠正这些的时候。
你摘掉眼镜搁在书架上,对面的人就变得有些模糊了。
你朝他走来,侧坐到床边,欺身压上去,征询般地用呼吸描摹着他的嘴唇。他似乎是承受不了,一下子整个人都缩起来了,他的睫毛颤抖着,像被人揉碎了薄翼的粉蝶在掌心挣扎。但这颤抖最终停下了,他仿佛下定决心般狠狠闭上眼睛,微微开口来迎接你。
于是你欣然接受邀约,并且认真处置他展开的唇瓣,顺从某种疯狂的火焰,开始蛮不讲理地在其中攻城略地,以他的呼吸作为战利品。就连在好心地为新手留下的换气时间里,也要不依不饶的用又低又哑的声音对着耳朵吹气。
你想要像小狗一样咬开礼物的包装,所以你这样做了。你解开他睡衣的扣子——其实是“你的睡衣”的扣子,同时吻过去。
你尖锐的犬齿在他肩头的鲜软皮肉上流连丈量着,你克制着你血液里升腾着的狩猎欲望。你不由地喟叹。你想起来,你认识这个人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身体,这身体随着你的触碰颤抖还有发烫,亲吻脖子和耳廓的时候颤抖会变得剧烈,还伴随着小小的从喉咙中传出的声响。太可爱了,你像想将他揉进自己身体一样拥抱着他。
“你好硌人。”你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十年前我就想说了,你是豌豆公主吗?”他的声音闷闷的,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你想起来那时候他抱怨你宿舍的床太软了——现在他大概要永远被迫睡在你的床上了。
“所以你是豌豆。”你笑起来。把自己送上床,任由“公主”来处置,你想。
但李闻朝好像没有领会到笑点。他只是把自己蜷在一起,却又下意识地勾住你。明明感觉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了,但还在努力地表达他的挽留。你此时触摸着他滚烫的皮肤,有一种开始接近他内心深处某种涌动的事物的错觉。他冰冷的皮囊下面是火热的心脏……此时此刻,你想,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爱你。
然后你抚摸他的身体,吻他右臂的伤疤。这是他脆弱的表征。
陈寄,他的脆弱是你的失职。你这样想着。可是那道伤痕又让你感到你的吻似乎可以通过血管抵达他的心脏。
他是你的,他在你的怀里可以脆弱……可是你的爱不应当让他脆弱。但是他此刻正在放下自己的铠甲,毫不设防地爱你,这是你的业障。
你一边想一边疯狂地触碰他。你感受到他的性器和你一样产生了反应,你用手隔着布料揉搓着,勾勒出那里的形状。你看他,想他,他在你的世界里度过了那么多年,但你从未像这样靠近他,你就像个吝啬的守财奴,只会把珍宝锁在地下室里。你看着他,你想,你早该像现在这样做的。
他发出压抑的细碎的呻吟。你在冲垮他的大脑,侵占他的感官和意识。
你接着意识到,他也在侵占你。
“陈寄……我已经处理过了……”他的声音都害羞到嘶哑。
你挑挑眉,压抑着笑意问:“你会自己扩张?”李闻朝磕磕绊绊地做出了只有你能看懂的肯定回答。你其实对此毫不怀疑。闻朝什么都学得很快,只是过往你从未想过这也包括学习如何适应你的身体。你觉察到他在说出这些时已经完全兴奋了。
接着你发现你的手也在颤抖,你已分不清自己是紧张还是雀跃,只是按着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的幽暗程式,将蘸着温润粘液的手指轻轻抹过去,然后说:“我要进去了。”
在手指进去的时候,闻朝的身体明显绷紧弓起,却只是低声哼了一下。他一直很压抑,发出的声音只有细碎而微弱的呢喃。可他欲望的绳索是握在你手中的,你知道他已然在失控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同样,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自己确实已经试过了……就像乖乖把自己躺上祭坛的羔羊……你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他一边复杂地和内心交战一边给自己扩张的样子。
那个绝对理性的人也会对欲望敞开怀抱吗……还是说只是对你敞开怀抱?难道说在这段所谓的爱里,无论陈寄许下怎样的愿望李闻朝都心甘情愿地将其当做某种伟大而神圣的责任去满足。你想到,古时宰杀祭羊只用一把小刀,在羊的身体上打开一个小口,手插进羊的身体,用手指掐断它的动脉血管,接着是掏心、剖腹、剥皮,过程中不会有一滴羊血滴到地上,安静又温柔。你觉得那种仪式也算某种义务。
可是你不是神明,他也不该是祭羊。
这个时候你悲哀地想到,你现在能做的只有吻开李闻朝紧锁的眉头,用一切行为告诉他——“爱我时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你说:“闻朝,叫我的名字。”
于是他轻轻地开口回应你。
你把手指抽出来,在对方因为骤然空虚轻轻颤抖时,缓慢而坚决地进入他的身体。李闻朝终于克制不住喊出声,用颤抖破碎的声音继续呼唤你的名字。
但又莫名地,你感到那把刀在声音传达到同一时刻刺穿了你的心脏。你痛到试着吻他的时候,才品出来那杀意是爱。你以前以为爱是糖,品尝完甜蜜之后化掉就够了。但是你在这一瞬间明白爱是行于刀尖,是在疼痛来临之前攫取稍纵即逝的快乐。在快乐化为晨曦中的泡沫前,你要笑着,因为你知道有个人在沉默又笨拙地试图给他的爱人创造欢愉。
失控吧,你忍不住落下眼泪,失控的那一瞬间是不会疼痛的。就让此时的李闻朝只存在于你的拥抱里,把他的思绪、神色和语言都丢到混沌之中去……你无声地呐喊着,你感到自己溃不成军。
“我爱你。”你颤抖着宣誓,“我爱你。”
这三个字是属于人类的某种特殊的语言——在理智走到末路的那一瞬间才产生意义的语言。
你用一个落于眉心的吻结束了初次的性事,在神游之际幽灵飘飘然般行动。你先从衣柜里找了个新床单,转身看到李闻朝半躺在床上,小腿微微颤抖,在发现你的视线后又迅速把自己缩起来。这个时候你才意识到,应该先处理人再处理床……好可怜啊,你发出了让你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感慨,然后你把他抱了过来。他微微一愣,然后居然主动蹭了蹭你。他喃喃:“我好像还需要再洗一次澡。”
因为高潮余韵带来的困倦,或者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或者因为本来你们就没必要忌讳什么,你们挤在花洒下。人类似乎总会在沐浴时迸发出许多奇思妙想,天才如李闻朝也不例外——“你是处男吗?”
“你现在问我这个?”
“我是说以前……”
”处男怎么了,老子为你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不行吗。“
第二天早上你醒来得挺早。实际上昨天你们也没有做到很晚,对于你来说还算是正常的就寝时间。但是李闻朝显然不是很经得起折腾,他还在你怀里沉沉地睡着,你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满足感。接着你很快反应过来。你马上伸手去床头拿你的手机,想要关掉今天的闹钟。当你刚刚勾到手机收回手时,李闻朝好像被你的动作惊醒了——其实没有。他搭在你身上的手臂动了动,眯着眼睛含混不清的哼了一声,像是拖过一床被子那样,试图将你往他的怀里拉去。你觉得你的心快要融化了。
你看了一眼手机,值得庆幸的是你的手机因为一晚上没有充电此时已经彻底没电了,你完全不用担心闹钟的问题。至于李闻朝的手机,你估计也是同样的情况。现在你不是很想离开被窝,你想,虽然但是,床很软,李闻朝也很可爱,你没有走的理由,而且你的男朋友也不让你下床。
你看着他,轻轻捻着他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你看见过他在病床上昏迷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穿着病号服,右手上缠着一层层的纱布,陷在消毒水味的空气里,你觉得他随时可能会死去。那个时候你站在窗前,希望用一切方法唤醒他。现在他躺在你的床上,你的身边,安静的熟睡着。你希望他好好睡一觉。
你很少有机会这么静距离的观察他。就算摘掉了眼镜,凭借着你可怜的视力你也可以看清 他的睫毛;你在用目光描摹他的唇形,他鼻梁的高度,他眼角的一颗小痣。你觉得他相当 耐看。你不愿意用那种肉麻的语句表明这些东西的归属。它们属于,且永远只属于李闻朝本人。但是现在你获得了近距离观察它们的资格,就如同现在你长久地站在李闻朝的身侧,以极为亲近的角度观察他的内心。
过了一会儿你觉得你必须起床了,至少你应该弄一点吃的。你轻轻地将李闻朝从你身上剥下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准备去食堂打包一点东西回来。临走前你随手扯了张纸写了一点留言告诉他你去做什么。你不太习惯用纸张沟通,因此你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就像是文艺作品中描述的那种错觉,然你感到有些飘飘然。忽然你难得地想起了一个细节。你从柜子里拿出了多余的一套牙具,并且在留言中假装随意地提了一句。
等你提着两袋打包好的面打开家门的时候,李闻朝已经收拾好自己了。”如果你再放一条毛巾的话我会以为你蓄谋已久。”他很不合时宜的嘟囔了一句。你从中听到了别扭的肯定。你笑了笑。”下次会有的。”你这样说,看到他假装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你的宿舍离食堂有一些距离,考虑到距离和寒冷的天气,你甚至选择驾车往返。这其中也有不愿意和同事解释为什么打包了两碗面的原因——万一碰到熟人了呢?其实你也不是很介意——在不会引起什么意外的前提下不是很介意。退一万步来说,也许闻朝介意呢?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问题。你招呼他坐下来吃饭。食堂阿姨贴心地将汤和面分开来装了两个袋子,附赠一次性纸碗和筷子。但是你从厨房里找出了几乎没有用过的餐具,小心地将食物转移到了陶瓷碗中。他在后面看着你,然后过来帮忙。
“直接将塑料袋放在碗里就可以了……一次性餐具还挺好用的,不用洗。”他说,”当然会有一些浪费资源。”
“我不会那么考虑。”你说,你知道你很喜欢偷懒,但是——”我一个人吃外卖吃腻了,有的时候在适合的环境下我愿意营造一些仪式感。”
“小时候?”
“小时候。”
你们坐在餐桌的两侧。私人空间、日常、食物、他还穿着你的睡衣、你的床铺已经被他整理好了、他的西装挂在你的衣柜里。你也不是没有和他在宿舍里一起吃过饭,但是现在的气氛就是不一样的。面条的味道其实一般。你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家里囤积一些食材——至少周末你可以尝试着自己做饭——实在不行还可以叫上闻朝一起。这个时候你听到他把筷子搁在碗上。
“我可能做不到。”他说。 你停了下来。 “我……我工作很忙,事情很多,经常要加班……我不是要说这个,这些你都知道的。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约会,或者做别的事情。”
你难得没有辩驳。”我也一样,你知道的。”你说。
“我不是很喜欢依赖别人或者被别人依赖,但我想这是必要的……但我可以尝试。”你听到他絮絮叨叨地,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询问你的意见。
“没有什么’必要’一说。我们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你说。
note
多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玛格丽特第一篇写的oc居然是社畜做爱